三月春分,玄鸟至,雷乃发声,始电。
拿起那张meander写的明信片,印着粉色春暖绽开的杜鹃。当时她猜测我为什么挑了春分给她,是不是在这个节气里,有一股大自然冥冥中的力量。
对我来说,她像春天一样明媚净朗,从杜鹃由深及浅的花蕊里,你可以看出她的笑容来。而那冥冥的力量,也许要从她身上延伸开,到她们,他们,我们,我们所处的整个时景。

那时候雾气刚刚过去,汗涔涔的墙壁和地板慢慢干了起来;那时候开始可以撤掉毛衣,穿单件的冬服;那时候还不至于下起淅淅沥沥的雨,只是偶尔落点绵绵,太阳阔别漫长的冬季后重新时常青睐;那时候每天早晨醒来,都会觉得,天又比昨天亮了那么点。我之所以清楚记得这些,不是有幸我的记性太好,而是有一条贯穿其中的线,把这些流动的现象故事般地串连起来。
三月,高三一模的时间。此刻三月的他们,正在做当时三月的我们所做的事情。想到这种一致性,不禁有一种奇妙的感受。
我想走过高三的人,都会知道一模在当时所赋予的重要性,即使在高考后你觉得所有曾经的考试都是浮云。很多人告诉你它将预示你将来的结果,因而格外重视,当时那么不确定的我们,不免会被这种氛围感染。除了这些,我看重的,也许是因为,它象征着某种意义上的第一步,自此走到了那根弦上,自此要走到最后。
就像三月所象征的春天伊始。
其实我没有留下那个一模考试过程的一点印象,我试图努力回想,却都只有它本身概念化的存在。反而,发生在它前前后后,与它有关的那些事情,变成了深刻的记忆。
一模前,我把自己留得很长的头发剪到齐肩的长度。我觉得再也负荷不起头发的重量,也为了转变有点郁闷的状态。夜修后我回到宿舍,室友惊奇地盯着我端详起来,说我剪头发后像个日本女人。
一次体检像一场愉快的游戏。我们拉着手往各个点跑去,排队时研究起各自的体检表,说说笑笑,完全忘记除了这欢闹之外的东西。最后走在一条通往教学楼的昏暗走廊时,静得连脚步声都有回响,几个人靠得很紧。
就在考试的一两天前,班主在班会课上给我们播了个短片,《律动》,是一群高三生拍的,里面的最后一句话,是一个站着直面镜头的男生说的:
“所以,我不会害怕。”
然后是考试。
一模之后两天的假期。第一天,我去了西湖划船,逛牌坊街,看棉花糖经老人的手一圈一圈在铁皮锅里缠绕成型,给来到我们小城市春游的旅客指路,再赶去搭最后一班公车,那天天气很好。第二天,我去了龙湖古寨,和朋友同游这个充满历史风韵的寨子,中午和她们一起做饭,厨具耍得乒乓作响,很丰满的一天。日后想起来,我会觉得,那是我2012年里最好的出游经历,甚至比高考后暑假去的厦门,或者云南,都更加美妙,更加留恋。
成绩出来后的那几天,我在毫无准备的时候撞见别人的脆弱。我看见身边那么多的人溃堤而不知如何是好,深感这是一个需要彼此扶助的时候,谁都必须学会搀扶。我们要好好守住自己的岸,我们也会很想要伸出援手。即使是离那个时候遥远的现在,我也能体会那种氛围下,互相懂得的可贵。
那周的值周班长是meander,周一的早晨,她带着贯有的明媚笑容走上讲台,用她从容的声音告诉我们:
“流水的分数,铁打的我们。”
以及霸气地鼓舞:
“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与将军解战袍。”
那时我在台下,胸口热热的,很想奋斗一场的感觉。出太阳了,有食物的香味,有不再困倦的状态,有一个教室,有一班人。
这是2012年三月里发生的一些事,对一些人有他独特的意义。就像汇成漫漫时间长河的无数个点,都是某些人特定的时刻,有的甚至值得用一生去铭记。
这是三月里我珍贵的记忆,我只是把它说出来,讲给故事外的你,也许还有故事里的你听——如果我有幸让你也记起你的当时。
今年的三月快走到尾巴上了,世界的各个角落又在进行他们不同的故事,无数个点悄悄形成,在微凉的初春里。
去年我们某种意义上的启程,现在,我也该准备好了。
玄鸟至,雷电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