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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我的祖父

文字:润生 图片: 编辑: 发布时间:2014-03-27 点击数: 分享至:

 

    自祖父走后,我原想写一些气派的文字作一点体面的祭奠,但至今三年多,仍未能作出,哪怕一点令自己引以为体面也令祖父遥引以为体面的文字。午夜梦回,我常不相信祖父已经离开,他平和的笑容和谆谆的教示依旧清晰地浮现。
    祖父生于泰国,少年归国,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公子哥儿的他在新式学校度过了他一生中最养尊处优的时光,后来在战火纷乱中毕业从教,教师自此成为祖父一生最持久也最完整的身份和职业。在各种动荡不堪、山河破碎的时期里,祖父入了党又被迫退了党、当过武工队长、报社编辑,不幸的是没有完成他父亲对他的期许,做一名军官脚踏高头白马、腰佩长鞘宝刀荣归故乡。在我读研究生的第一个冬天,祖父走完了92年的人生,去另外一个世界续他的征程。
    文革结束,祖父获平反后离休在家,却偏居乡村,很多家人觉得这是极大的不公和委屈,祖父却甘之如饴。祖父选择留在乡村,我揣摩这大概是和他在内心已构建好一个野无遗贤的理想新社会有关。但他说,他是相信新时代新中国应该可以将农村治理得很好,想为此出一份力。这就是祖父,单纯如此、可爱如此。
    我想,漫长的人生,再平淡也必是多彩的,况且祖父是历过风雨的。关于多舛的命运,我问过祖父,遭受迫害的年月里是否想过要死。答曰,想过。因为身心遭受凌辱,妻不以为夫、母不以为子、子不以为父的日子让人真想一死了之。但死何尝难,活着才不易。这种信念支撑祖父活下来并且活得不算坏,也看到了浮云散尽、玉宇澄清。关于人之生死,在我开始故作深沉地思考人生的年龄里也曾问过祖父作何看法。他说,活的时间长了、看得多了,心中便以为这是一件极自然的事,无需欢喜和悲怆。
    祖父81岁那年,同龄的祖母罹患癌症。祖父哽咽着嘱咐家中儿孙要好好生活、工作,对于祖母的治疗尽人事、听天命。这是我二十多年的记忆中祖父唯一一次垂泪。祖母走后,祖父动情的说过,柏拉图说女人是男人的一半。其实远不止一半,是全部、是整个世界。而祖母走后的几年,祖父也突然之间加快了衰老的速度。爱情,在他们身上以这样的方式存在着、延续着。而今,他们都到另一个世界去,如果那里可以继续爱的话,我想他们会相伴相随。
    祖父待人最仁慈、最温和。他总在我睡懒觉的早上轻轻地说,年轻人不要轻易浪费每一点时间;总爱用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来告诫我爱惜身体、爱惜自己;总静静的看着我或喜或悲,露出祥和的笑容,宽厚地陪伴着我的喜怒哀乐,匡扶我的人生轨道一路向前。
    祖父一直陪伴了我二十多年,我便以为他的存在是我生命中理所当然的事。直到一日,祖父真的离去,我才怅然有所失,如走夜路的人瞬间没了灯火,心知还须赶路,却一时提不起迈步的勇气。广漠的人海我将独闯,再无一个祖父那样的良师益友来管束我、教训我。祖父学为师行为范,教我修身、立德,催我奋发、携我前进。如今,祖父已停在原地,我将向前。今后,我若能成为不十分坏的人,全是祖父的感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