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完毕飞宇的《青衣》后,我是感慨良多,有些不吐不快。且允我随笔道来。
先说说筱燕秋这个角色吧,她简单,她就是一个极难得的青衣,哪怕二十年没有练习,再开腔,也不减当年风采。所以筱燕秋自视自己就是嫦娥,并不完全出于自负。她的确有这份天赋,且看作者这般描述,十九岁的筱燕秋,天生就是一个古典的怨妇,她的运眼、行腔、吐字、归音和甩动的水袖弥漫着一股先天的悲剧性,对着上下五千年怨天尤人,除了青山隐隐,就是此恨悠悠。同时还借艺术团的老团长的口说道,这孩子,是黄连投进了苦胆胎,命中就有两根青衣的水袖,以进一步佐证筱燕秋是天生的青衣。而这一切又为筱燕秋后来的悲剧性命运埋下伏笔。
但筱燕秋又是这样复杂,她是个冰冷的人,会心安理得的让别人的热脸贴冷屁股,当然这为她带来不少苦果。她还自负,她的确没有嫉妒李雪芬,即使是发怒向她泼热水,因为李雪芬根本演绎不出嫦娥的神韵,她只是不允许李雪芬羞辱了她扮演的嫦娥,她是嫦娥,只有她是嫦娥。她太好胜了,她甚至有些疯狂了,她要拼命减肥,也不允许怀孕妨碍自己登台,所以要堕胎。越好胜的人往往越脆弱,于是破音给了筱燕秋巨大的打击,而她也开始了嫉妒和害怕,正值青春貌美的春来仿佛是另一个年轻的筱燕秋,而自己呢,即使减掉了肉,皮肤却松弛,这怎能让她不心生妒火,她甚至出现了幻觉,看到血在流,甚至情不自禁的去抚摸春来的身体。她骨子里有着的自私,不管是当年的《奔月》公演,还是后来复出后的公演,筱燕秋就一直霸着毡毯,一场都不想让。
筱燕秋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是为艺术执着的女人,也因为她独特的人生意识,她觉得女人呢,一生要做的事情是和自己作斗争。因为泼热水事件,筱燕秋在舞台的黄金时代就这样被无情的掐断了,她是痛苦的,她绝对有想死的心。可是筱燕秋不甘心,这最大的痛苦叫做不甘,正是这种不甘让她活下来,因此她才那么紧紧的抓住这复出登台的机会,所以她可以不理会自己被潜规则,也可以们全然不顾自己的生死。然而最后,她还是哀叹了一声,这个世上没有嫦娥,化妆师给谁上妆谁才是嫦娥。筱燕秋在剧场外的风雪中单薄的唱着二黄腔,却听着场内的掌声雷动,这一天,筱燕秋的生命和她的舞台一起被终结了。
《青衣》这个故事无疑是伤感的,不仅仅因为筱燕秋的命运带着悲剧性色彩,还在于他似乎也在揭示着那千百年来为艺术癫狂的人的命运,段小楼曾经这样多程蝶衣说过,“不疯魔不成活”,也许那就不只是戏,那是他们的人生,他们自甘沉迷其中。可是故事中另一层面的揭示却让我忧心如焚,那就是这样无奈的一个事实,不管在过去还是现在又或者可预见的将来,艺术仍然难成为纯粹的艺术,政治要束缚着艺术,资金的难题依然横亘在前路,而搞艺术的人又免不了为本就矛盾着的人性所困扰,或分裂,或被杂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