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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铁生与地坛

文字:林嘉鸿 图片: 编辑: 发布时间:2014-10-13 点击数: 分享至:
 

史铁生与地坛

林嘉鸿

初识史铁生,大概是小学的一篇《秋天的怀念》吧。“去北海看花”“母亲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之类的句子还是记忆犹新。

我俩在一块儿,要好好儿活——母亲的未言的嘱托让史铁生半生冥想,按照他在《我与地坛》中的话来说,“年年月月我都要想,母亲盼望我找到的那条路到底是什么”。想到与否,旁人无从知晓,各种情怀,却都了然于心。

第一次看到《我与地坛》是在高中语文课本,再次相遇却是在电波。主持选读的是《我与地坛》的第二部分,女主播的嗓音轻柔绵细,动情处,言语有些梗咽。

“我真想告诫所有长大了的那孩子,千万不要和母亲来这套倔强,羞涩就更不必了,我已经懂了,可我已经来不及了。”瞬间,一语击中泪腺。

多年以后,再次听到读到关于她母亲的文字,仍旧被一种强烈的感动俘虏。这对不平凡的母子,像极了千千万万的中国母子,却又有所不同——毕竟不是每个母亲都有一个在20多岁双腿忽然残废的儿子,也不是每一个双腿残废的儿子都有一个“世上最苦”的母亲。如今,都说爱需要表达,需要沟通,但是我仍默默以为爱无言如这般,说多便失去了味道。

一篇《我与地坛》,谈的最多大概就是死亡的话题了吧。这其实并不出奇,人一旦闲下来,总是会想得远一些的。死亡是个必然降临的节日——这是史冥思得出的结论。如若从所谓“绝对运动”的观点出发,大致是对的。人不正是从一出生就开始走向死亡么?千年前的诸子百家,对此早有论述。

与史铁生骤然驶入灰暗不同,静坐数百年的地坛,尽管早已失去了往日光辉,但其中依然蜂鸣蝶舞,雨燕高歌,四季如常更替。史似遗落人间的小天使,虽不能奔跑着踏遍花花草草,也极力调动着五官,俯拾自然风情,仰观自在生灵。残废后的他,反倒每天像是去赴一场神秘的约会,从暴怒无常走到了心如止水。可幸,一个人的日子里,史铁生还有文字陪伴,得以让思考沉淀出信仰的重量。事事相依,“谁又能把这世界想个明白呢?世上的很多事是不堪说的。”时间熨平了他心灵的褶皱,使其匀匀舒展,真性情的文字也从笔尖汩汩淌出。人生不尽如人意事十有八九,公与不公,幸运与否,都是预判,无需谈及因果轮回的佛法。也许,命无定数,顺志而为,可以无悔矣。而此,人生才不是“死水”,依旧能荡起生的希望,不是“失去肥力的沙漠”,尚能萌起绿的生机。

除了瑰丽的大自然,地坛里的那些人也曾路过史铁生的生活。被无常命运捉弄的长跑者,智障女孩,饮酒的老头,相伴垂暮的伉俪,所以的一切仿佛都是上帝一手安排的。他们从园子,从史铁生的生命里走过,让他恍恍惚惚之中读出生活真谛。光阴荏苒,他却守着地坛几十载,用他的车轮印,碾进他的时代记忆,关于个体的尊严,世俗的成功,还有情感的守望。地坛里那些人的故事,大多是不明朗的,毕竟只是眼神和背影的交流,全凭史的揣测。他们的故事,也可能更多是充满悲剧色彩的。这种不真切,就像“端着眼镜,像在寻找海上的一条船”,看不见踪影,却听到风的呢喃——对此,史深有体会,旁者估计只能悟出八分。

但是,史铁生终究没有走完2010年的最后一天。三十九载椅上时光,携迷惘顿悟,便与死神一道归去了。他的地坛,他的死,跟他的文字一样,烙人心扉。突发脑溢血后,妻子陈希米坦然签署了停止治疗的同意书——这是史铁生很久前决定了。世间,一生戎马见过大风大浪者,平生无争守寸土养家糊口者,大多在死亡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倾尽钱财物力,想从死神那里夺回些许些许年月,毕竟显得不坦荡。不如归去,说来可易,怕是人之肉体精神,往往首先叫饶。

难能可贵的是,这位气若游丝,行将就木的作家,拼尽最后一口气,直到红十字会取器官的大夫赶到之时,才最终咽气,迎来了他苦等几十载的“节日”。仅仅九个小时后,他捐献的器官就在新的生命体里运作了。诚如医生所说——史铁生半生在轮椅上度过,他的死却让他高高地站了起来,站到了中国人的道德高坡上。

他残废多年,三度透析,饱受摧残,却在死亡来临时,决绝,再无挣扎,凛然归去。断然轻生者和临死挣扎者,怎能和他相提并论?人和命运的博弈,常常是一出喜悲无常戏剧,恰是那个一次次与“成功”和“冠军”擦肩而过的长跑者。“先别去死,再试着活一活看。”这是史和长跑者互勉之语,也是他一生的写照。

史铁生说,命运如此,休论公道。

陈希米说,对一个人最好的怀念方式,就是好好活下去。

我想,他们都是对的。